之者,在我矣。政中和,天地位,萬物育,正斯道也。嗚呼,惟天地,萬物父母。惟人,萬物之靈。直聰明作元后,元后作民父母。聖人,以父母天地赤子萬民為心。嗟三代之季,各尚智力,爭土害民,上失所愛,下民受虐,玄聖體天地生物之心,法造化沖和之德,尚柔弱,戒剛強,以教養天下,故引王公稱孤、寡為喻曰:人之所惡,惟孤、寡、不穀,而王公以為稱。則是尚柔弱,而反以孤、寡為我善也。況其下者,可以智力自尚,而不知剛強為戒乎。故物或損之而益,益之而損,或之者當天理未定之時,人欲方熾,惟知以智力自尚剛強為勝。柔者受損,剛者受益。及乎天理既定,則柔者益,剛者損矣。人之未聞道者,往往尚智力,騁剛強,又教人以剛強為善,亦猶我之尚中和,守柔弱,教人以柔弱· 為善也。聖愚之所見,不同天壤如此。然則強梁者,終不得其正死,是可戒也。吾將正為教父。見不賢而內自省,是亦教誨之而已。修身而不明此,則無以致吾身之中和。治國而不明此,則無以育天地間之萬物。
  《經》曰:天下之至柔,馳騁天下之至堅。無有,入于無間。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。不言之教,無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
  《原旨》曰:上章發明沖和之德,以戒強梁者不得其死。此章言至柔之理,以明馳騁天下之至堅。是皆天道自然之理。聖人表而出之,以戒天下,非託於空言者也。何以明之,觀天運太虛,今古不息,孰使之然哉,鈴有載而運之者矣。故曰:浮天載地者,氣也,水也。氣乃無形之水,水乃有形之氣。水至柔而攻堅,強者莫之能勝。氣至柔而馳騁,至堅者無以加焉。聖人言至柔而不言氣,氣其在矣。天以沖和至柔之氣,行乎乾健至剛之體,是天下之至柔,馳騁天下之至堅也。無有,入於無間。無有,氣也。氣無質,故曰無有。無間,空虛也。觀無有之氣入於太虛空無之間,氣無為而四時自行,四時不言而百物自生,益亦廣矣。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。不言之教,無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希及之云者,嗟歎之辭也。聖人體天道而處無為之事,行不言之教,以教天下。簡易明白,宜可信也。何天下希有信及者乎。信既不及,其何以行之哉。聖人固無欲,人必已信之,心然而嗟歎之辭,有不容不發。此道惟老孔得之,而不得行於當世,故孔子亦有予欲無言之歎。又曰:如有用我者,五#其為東周乎。聖人之憂以天下,以道自任也。如此是,豈果欲無言哉。是豈不欲行於當世哉。必有不得已者,而已之者矣。
  《經》曰:名與身,孰親。身與貨,孰多。得與亡,孰病。是故甚愛,必大費。多藏,必厚亡。知足,不辱。知止,不殆。可以長久。
  《原旨》曰:養生全身,所以全吾天也。養生而不知全身,全身而不知全天,則是芻豢之養矣。物之具氣體于天地間者,莫不有養焉。天之所與,一物一理,小大有分,脩短有數,初不待求,而養者未嘗不足。惟不待求,故未見求而得所養,不求不得所養。使求而得所養,不求不得所養,則是天將容私,欲人之路己。欲人之路己,則有情者長得所養而不死,無情者不得所養而幾乎絕矣。是何足以言天之至公哉。惟不待求,故不可求。此其所以為天也。何獨人而不知察妄,有求益所養之心乎。苟有求益所養之心,則名之食,貨之黷,不亡於此,則亡於彼,反不得全其天之所與養,是可悲也。聖人憫其不悟而誨之,以名比身,二者孰親。以身比貨,二者孰多。以得比亡,二者孰病。所愛既甚,所費必大。所藏既多,所亡鈴厚。惟知足而不甚愛,則不致辱之病。知止而不厚藏,則不致殆之病。然後可以盡吾養之善,而吾之天者全矣。是則可以長久也。為上而知此道,則不待下之求,而不廢所與養。為下而知此道,則不敢上之求,而安吾所自養。不甚愛,不多藏,知止知足,各全所養,則家可長,國可久矣。
  《經》曰:大成若缺,其用不敝。大盈若沖,其用不窮。大直若屈,大巧若拙,大辯若訥。躁勝寒,靜勝熱,清靜為天下正。
  《原旨》曰:謙之時義大矣哉。天道虧盈而益謙,故下濟而光明。大成若缺,其用不敝也。地道變盈而流謙,故卑而上行。大盈若沖,其用不窮也。鬼神害盈而福謙,故尊而光。大直若屈也。人道惡盈而好謙,故卑而不可踰。大巧若拙也。君子以裒多益寡,稱物平施。大辯若鈉也。躁勝寒,地在山上也。靜勝熱,山在地下也。清靜為天下正。謙亨君子有終萬民服也。噫嘻,《易》、《老》之道,同出異名。《道德》演於墳、典,《易象》則於圖書。一皆觀天道以明人道者也。上章言名貨以戒愛藏,言得亡以明止足,則裒益平施之義可見。下章言可歌不知足,欲得以戒罪禍,咎謙之義可見。或曰:勝,極也。躁極則寒,靜極則熱,此以氣言也。或曰:躁能勝寒,靜能勝熱,此以理言也。謙其在矣。然則《謙》之六五曰:不富以其鄰,利用侵伐。上六曰鳴謙,利用行師征邑國。而此下章曰:天下有道,卻走馬以糞。天下無道,戎馬生於郊。則謙言侵伐行師,無乃不可乎。知卑而不可瑜,裒益平施則可也。若必至戎馬生郊,謙何取焉。老聖之道,以柔勝剛,故與謙合。申韓不善學,流入刑名,為聖門萬世罪人哀哉。